文/大根

一：羞

来到城里住久了，还是由不得想做些乡下事。

那天夜里的小雨滴，真的被榆林天气预报呛中了，咝啦啦嘚溜溜地下了几回回，天刚亮而雨刚停，老天爷也真的会过日子。

时间卡到早点正，老婆嘴巴比心跳还快，不换气地咕咕喝完了半缸豆奶粉，随即舌尖伸出来上上舔、下下舔，左一撩右一勾，即把嘴唇不争气的地方，打扫了个干净，不用水洗，不应纸擦。

原来哟，老婆在半夜时就伸腿塞脚到老伴张卫国的被窝里，用脚指戳他的下肋骨：“明早起来如天不下雨了，到城外山坳背里捡地皮(地软)走。”

满腹心情，出发前张卫国照着壁镜，把翘起来的衣领两角压了压，又举左手成铁耙型在头项上倒耙了几下零乱的头发，随后到厨房墙角处捡一个塑料袋，揉成团状捏在手心里，恰似天然伪装，而老婆却提起个装鞋的牛皮纸袋显得端壮高雅。

但没走出一环的路程，老两口就迷途不知返，毕竟不是自家地，谁知道哪个山坳背上有地皮呢？说时迟那时快，路边过来个大婆娘，张卫国三步并成两步走上前问：“美女好，麻烦你问个……”

“哟嗨嗨嗨，嘿嘿嘿嘿……”没等张卫国把话说完，那大婆娘已笑成了泥石流汹涌不止，双手合捂在两腮帮，扭过身又转过来，弯下腰又升起来，最后一个表情急刹直面张卫国：“看样子你不像城里人，却会赶潮流说城里人的顺耳话，活六十八年了第一次听人唤我美女，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张卫国听完大婆娘的这番话，不管他思想上如何狡辩，心跳哩手扬哩，脸上感到比大婆娘还要害羞哩！其实他出发时站在壁镜前就不怎么自信:进城十几年了，黝黑的脸庞还没有缓过劲来！

二 ：纠结

两天前，在一个楼角处、花园旁，接手四小姨子送三哥哥一瓶“净美男士保湿霜”。

当时来不及思考小姨子突然送姐夫如此另类的礼品，有何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只是匆匆交换了下眼神就转身道别。但回家想来，据几十年对四小姨的了解和相处，三哥哥大胆猜测:莫非又是过期的？无效的？冒牌的……不管是哪种性质，三哥认为心意比什么都重要、都感动、都珍贵！

猜测不定，就迎来了周末，三哥哥一早准备去印刷厂，看看小说集《县长的舌头》将印刷到什么程度。洗脸漱口后，三哥哥小心打开“保湿霜”，照着使用说明往脸上即是一阵左抹右擦，并散发出浓浓的艳香，随后双手五指并拢且平伸成小巧状，像电视演员一样在脸上拍成节奏感，乒乒乓乒乒乓，也算是三哥哥大半生来，第一次对自己这张被戈壁风吹拂成紫铜色的脸进行的开局保养。

写了二十多年小说的三哥哥，从不解读什么叫“无巧不成书”。流浪车刚挤出路边的停车缝，迎头即见战友手拖着孙子，一脸张望的表情似乎是在等车打的。

问由战友，说儿子加班把家里车开走了，让他去送孙子去私家补英语。彼此一路，战友和孙子顺好上车。

谁料，不等三哥和战友说第二句话时，孙子抢先喊道：“嗯！爷爷车上闻到一股女人味！”说着并双手捂在嘴巴上。

尽管战友极力制止着孙子：“别瞎说，别瞎说！”但这还是让三哥哥听得非常尴尬。

战友和孙子下了车后，三哥哥在纠结：如不给战友作事实解释，战友以为三哥哥真的出息了，车上还开始拉女人了！如着实说了，那战友又会相信三哥哥么？即使相信了，那心里又会怎样看待三哥哥呢？因为小姨子也是女人啊！

三 ：黑香菜

有人能把粗粮细磨的搅和在肉里吃，这不知与尊姓大名有什么关系没？

刘怀智常坦言：虽然他在家庭里地位不算高，但他的党龄长啊！一般情况下，他所做出的决定，只要老婆低了头，那女大儿小的也拿他没办法。

季节的不改，那天他没等老婆低头，就在菜市场捡“漏”五元钱买得六斤青叶香菜回来。

他不惜耗时费水地一次性把六斤香菜全部洗了出来，以便晾干后日久享用。

三天不长而五天不短的过后，清洗了的香菜看上去不再清叶嫩绿，而是渐灰渐紫，待全干时变成了纯黑色。这让他万分恼火也找不到两分的原由来！

此时，他名字里的那个“智”字也许派上了用场。只见他拿来一张报纸将干香菜一阵揉搡，又紧填慢塞地装在一个塑料空筒里。透明以外，刘怀智在塑料筒腰间贴上白纸条，上写：西藏高原天然“黑香菜”。

当刘怀智即要淡忘此事的时候，老战友到访他家。他给战友一碗羊肉粉汤里大展宏图的，倒进了似飘又溅的一大层“黑香菜”。并像凯丽广告代言似的，滔滔不绝地编造着三大舅从西藏给他带回的“黑香菜”和食用后的功效云云。

战友听着吃着，又嗞地一声喝了口粉汤，嘴巴拍得乒乓响，舌尖又三探五卷地不停舔着上下嘴唇：“好！真的好啊！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但口感香、味纯正，还有无需打嗝的回味无穷。”

刘怀智听得老战友的夸赞声，不经意地眯了老婆一眼，心想意外大吉的战友到访，在老婆面前何只是给他挽回了面子？但他又心叹：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