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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王锦秋、刘慧长篇小说《雪落花开》

2020-08-01 17:49:53

2008年的春天,一部20万字的军旅小说《雪落花开》在各大书城里热销,引起不小的反响。作者王锦秋、刘慧是一对夫妻,又同是军人。刘慧我未曾见面,锦秋上世纪90年代初期在军艺文学系读书时,刚20出头,沉默少语,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毕业后,我与锦秋很少见面,只是不断听到他工作上的一些消息,却没有再读到他的作品,料他与文学越来越远。没想到他在15年后的今天,突然把与妻子合著的一部长篇小说放在我面前,的确让我感到几分惊讶。

小说叙述的是发生在青藏高原上的故事,那是个离天很近、离人很远的地方。在题记中,作者要把小说献给青藏线上的老兵王宗仁。王宗仁是20世纪50年代的汽车兵,一位写了一辈子青藏线的作家,离开高原后,他坚持每年都要重走一次青藏线,是中国作家里上高原次数最多的一位,40多年来120多次翻越唐古拉山,用自己的命与青藏高原交心。他见惯了死亡,多次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兄弟离他而去,于是他作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怀恋英雄,歌颂壮烈而美丽的死。我曾有幸和王宗仁一起走过一次青藏线,亲历了高原的神奇与浪漫。与王宗仁不同,王锦秋和刘慧没有用过去时复述风雪弥漫的青藏高原,汽车兵们爬冰卧雪,在常人难以想象的外部现实(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内心现实(寂寞的精神世界)中默默无闻地工作和战斗的故事,而是用现在进行时,用和普通人视线平行的视角,塑造了李勇、马林等军人形象。这些形象有别于我们习惯的“纸上军人”,他们平凡,甚至平庸,他们只是一些穿着军装的小人物,在生活的枝枝蔓蔓中有悲有喜,有欢有乐,这些悲喜和欢乐都是凡人的,不震撼却让人感动。锦秋曾在福建作战部队当过兵,还在青藏高原代过一年职,住过青藏线沿途每一个兵站,和高原军营的官兵们朝夕相处苦乐与共,对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喜怒哀乐乃至内心世界有深刻的了解,刘慧也曾多次到过高原部队,所以他们写起现代高原军营来就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在他们的笔下,当今的青藏高原不再是一个荒寂、缺氧的生命禁区,而是一个诱惑、吸引一代又一代血性男儿用生命守望的神秘家园。

小说巧妙地运用了瑜伽这个诗意象征,将笔触直抵青藏线汽车兵的内心世界,从灵魂深处发掘出官兵的特别能忍耐精神,相对于大自然的雨雪风霜和缺氧,这种奉献和牺牲更打动人。

小说以“高原聊天室”为媒介,运用复调式结构,在这个虚拟的网络世界,实现了历史与现实、高原与故乡的互通,官与兵、兵与兵情感的对流和几代军人内心世界的对接。不仅弥补了散文化容易造成的纤弱与单调,还为我们敏锐捕捉了高原军营的最新动态。如果说,兵站是青藏线汽车兵们旅途奔波中小憩的梦中家园,网络中的高原聊天室就是汽车兵们进行心灵展示的平台。随着青藏铁路的通车,青藏高原上的兵站或许会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但是,一种让官兵进行心灵瑜伽的兵站正呼之欲出,必将构筑崭新的精神高原。

小说的语言也很有特点,美丽含蓄,生动幽默,凝练而富有张力。作者以散步般的节奏游走在普通军人的日常生活中,摒弃了一板一眼抠细节、雕对话、描环境、塑人物的传统小说写法,以略带抒情而又不乏调侃的语调流畅地散文化着军营生活和军人形象。王锦秋和刘慧都是老机关了,在多年书写公文的同时还能保持一种良好的小说语感,殊为不易,说明作者多年来没有中断在文学经典中的浸淫,没有中断对小说语言的修炼。

掩卷之余,我有一种刹那花开的感觉。青藏公路通车已有50多个年头,在4000里青藏线上,多少年轻的生命像花一样盛开然后凋谢,永不凋谢的是那些灵魂的花朵,还有最普通也是最伟大的情爱的花朵,当然也有记录这些花开的声音的文字。(朱向前)

(2008-07-22 解放军报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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